秋雨淅沥中,往事如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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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6-10-28 11:02:42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 IP:江苏盐城
这不是茅针的季节。秋雨淅沥中,往事如烟。

杨柳春风百媚生。清明总如约而至,茅针也以其初生的绵软氤氲了无烟的寒食。现下的孩童对它早已不屑一顾,然而,我依然对它一往情深。茅针,酝孕和舒展着百草的母性。每至清明,我总会为父辈填坟,“城外土馒头”,流走不息的是生生不止的血脉情缘。沟畔渠边,虽已凤毛麟角,但我总能搜索到一茎两茎白白的茅针,虔诚地剥去裹在外面的青叶,绒毛乍舒还收的茅针肉在口中如活物一般,一股熟识的甜润与清香,在口腔里弥散开来,淡淡的,挥之不去的尘封往事也淡淡地蹙上眉尖……

童年的欢乐与忧愁,哪怕一声尖叫,一个大笑,都会定格成生命的元素。儿时的一个清明,突然之间,我用眼泪宣告着我的失败与失望,正在不远处为我家帮工的大姐夫闻声赶来,刚要问我怎么了,一眼瞥见其他小伙伴手中炫示着的茅针,便明白了什么。他走向沟边的草丛,拨弄着青草寻找着,多的是已经被拔去茅针的空心的草儿。我盯着大姐夫,不再哭了,只见被劳苦过早地捶硬了的身板,僵直地在草丛中笨拙地挪移,我不知当时我是怎样的心境,现在想来,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。“五子,给。”几茎散发着青草香的茅针在姐夫糙糙的手里摇曳着,就像得胜归来的旌旗。我破涕为笑。大姐夫也憨厚地笑着,每一条过早出现的皱纹里都漾着欢喜,就好像是他吃着了香甜的茅针。

长兄如父。我没有兄弟,只有几位姐姐,父母撒手人寰的时候,我几乎还穿开裆裤,大姐夫就成了我生命中的基督。大姐嫁给了大姐夫,大姐夫就成了两个家庭的脊梁,一头担着他家,一头挑起了我家。每逢农忙时节,我家的责任田里总有他忙碌的身影,什么重活累活脏活都是他干;晒场上,一掀一扬之间,他挥汗如雨……小外甥只比我小四岁,玩得像哥儿们,年长而且是长辈的我却从来不知道礼让着“孩子”,一旦甥舅俩闹翻了,大姐夫却从来不向着他的儿子。甚至过年给压岁钱都公平合理,绝没有一丝儿的“循私舞弊”。有一年守岁,我被“特许”跟大姐夫一家睡在同一张床上,大姐夫给压岁钱了,他先给了我和外甥各一块块票,一块啊,当年对于我们孩子不啻一笔巨款!也许那一年姐夫家的收成特别好,也许是姐夫当时心情特别佳,接着,他竟然又接二连三地分了几次毛票给我们,那个欢喜比现在的孩子走进迪斯尼乐园还要快活。

儿行千里母担忧。我赴盐念书的日子,大姐夫总是心牵着两端,虽然我家距盐城也不足百里之遥。那时乘车不容易,不像现在招手即停,甚至在家门口都可以搭乘到方便车。每次假期结束,大姐夫总是先一天就到车站买好车票,第二天一大早,又踏着自行车驭着行李将我送到车站,一直等到车来了,我安然上车,找着座位坐下,他才依依离去。每当这时,看着大姐夫苍老的脊背在雾气中渐行渐远,我就情难自禁。


病中方知亲情深。两次患病和治病,我深深地感到,大姐夫和我不是同胞胜似同胞。师范一年级下学期的一天,我忽然感觉胸口异常,每一挪步,肋骨后面就好似有水在晃荡,而且感到呼吸急促,憋得慌。随着感觉越来越糟糕,我急急请假来到三院检查。医生检查完毕告诉我得了气胸,必须住院观察。怎么就得了病呢,我出了医院回到学校,忍着胸口水一般的晃荡和越来越短促的呼吸,跑到宿舍,收拾行李。同学问我怎么了,我忍着炫晕说,我得了气胸,要住院治疗,我得回家。同学一听,有病得先看病,回家有什么用?他立马报告了班主任。班主任季老师在第一时间找来学校的车子将我送到三院,办理了观察治疗。天擦黑了,体育老师也来到医院看我,告诉我季老师和刘同学连夜驱车赶往我大姐家了。百里外的大姐夫已经上床了,深夜学校来人,说我病了住院了,那吓得不轻。半夜,观察室里的动静惊醒了我,我一睁眼,一张修长而爬满皱纹的脸,风尘仆仆,满面关切,“五子,姐夫吵醒你了?”听着熟悉的家乡口音,感受着姐夫无微不至的关怀,我潸然泪下。“睡吧。”姐夫在陪床上睡下,我也迷迷糊糊地又进入梦乡。一缕热情的阳光穿透玻璃轻抚着我身上的被褥,也温润了我的脸,我睁开双眼,姐夫早早地就起来了,连早饭也买来了,几个出笼不久的包子还蒸腾着热气。姐夫扶我坐起,让我倚靠在床顶头,用被子给我掖好,把包子端过来,“趁热吃吧。”“你呢?一块吃。”“我吃过了。”“再吃一个。”大姐夫扭不过我,接过一个包子,慢慢地咬起来。有人敲门,姐夫站起来,走过去开门,原来是班主任季老师,季老师一进来,就拿眼睛搜寻到我,写满了关切,眼底布满红红的血丝,一看就是因为没有休息好。我歉意地对老师笑笑,老师用他特有的短促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问我:“好些了吗?”“感觉好多了。”这时,我无意瞥见姐夫脚上的鞋子有些别扭,细看,原来是两只一顺跑的布鞋。我心头一热,两行泪又滚了下来。大姐夫从我的眼神里也发现了异常,朗声大笑起来,大姐夫的笑总是那么爽朗那么让人开心。但当时,我却没来由的心酸。季老师也看到了,也笑了起来,然后就谈起了连夜赶到我姐夫家的事儿,我姐姐姐夫那个吓的,以为出了啥大事儿。听说病了,慌得鞋子都穿错了。几个同学代表全班同学看我来了,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。

当年的暑假,我因为急性阑尾炎动了手术,住院的那几个日日夜夜,大姐夫都熬得更瘦了,通红的眼睛隐瞒不了整个身心的疲惫。姐姐告诉我,我睡相极差,双腿总是动个不停,现在想来也许是缺钙的缘故,当时可把大姐夫给害苦了。他白天要忙农活,晚上要陪床,他知道我睡相不好,总是不放心让其他姐夫来陪我。一到夜里,他连打个瞌睡都不敢,生怕扯动了刀口,随时关注着我的双腿,一有动静,就得压住我的腿……

岂料好人不长久,大姐大姐夫竟然都是短命的,年届五旬就相继离开了人世。现在,每年清明伫立在大姐大姐夫的坟前,泪眼婆娑中,总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忆起那白白的绒绒的茅针,甜甜的,香香的,淡淡的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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